前几天，正值佛山“两会”，佛山顺德区新年第一个招商项目“拓野智能总部智慧工厂项目”落地三龙湾。项目将建设柔性生产线及自动化设备生产基地，全面赋能企业数字化、智能化转型。

  “十四五”发展期间，佛山提出1.5万亿经济总量目标，在新的发展阶段，佛山的路径明确——坚守制造业。但与此同时，佛山制造仍面临不少困难和挑战：产业体系偏传统，“四新”经济发展不足，科学技术创新能力总体偏弱，支撑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新动能还不强劲；城乡、区域发展不平衡问题突出，城市功能品质有较大提升空间等。

  锚定市委“515”战略目标，2022年，佛山提出系列发展目标，深读政府工作报告，有两个关键词值得关注，更被寄予厚望，一个是创新动能，一个是市级统筹。

  “在产业转型升级方面，佛山过去是做得很好的。”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首席研究员、国家发改委学术委员会原秘书长张燕生，在接受南都记者采访时表示。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之后，民营经济发达的佛山已相当于“十八岁成年”，但是面临着缺技术、缺人才、缺资金、缺品牌、缺渠道、缺转型的经验和能力这“六缺”的的瓶颈，转型升级的难度非常大。2009年佛山提出“对标德国、对标欧洲”的方向，大力引进和发展生产性服务业，促进传统制造业转型升级，“可以说，佛山的转型提前十年开始了，并且效果明显。”

  从2009年到现在，可以看到佛山已有美的和碧桂园两家世界500强，还有一批百亿、十亿的企业；还有一批“小巨人企业”、一批制造业单项冠军、隐形冠军……连续三年GDP超过万亿，在张燕生看来，放在全国佛山已经是个“明星城市”了。

  “下一步佛山的发展需要什么？我们不妨问问美的和碧桂园，问问佛山的百亿、十亿、亿元规模的企业需要什么？需要三个东西：第一是需要人才，一流的人才；第二需要创新生态；第三需要现代金融和高端服务业。”张燕生直言，这是佛山下一步需要努力的方向。

  过去五年，广东全省研发经费支出从1800亿元增加到3200亿元，占地区生产总值比重从2.4%提高到2.9%。南都记者查阅了历年佛山政府工作报告，2017年和2018年佛山分别为超2.7%和2.42%。另一份来自佛山统计发布的“市领导对《佛山统计报告》作出批示”提到，“2020年我市研发投入强度原地踏步，增速远低于全省平均和珠三角兄弟城市水平，统计报告对问题原因的分析详细到位。”

  科技创新和人才都是本次政府工作报告中的关键点。报告提出，强化科技创新引领，加快建设高水平创新型城市，激发内生增长动力，加强重大创新平台建设、提升产业技术创造新兴事物的能力，营造优良创新生态环境，深化科技体制机制改革，加快重构优化人才政策体系。

  未来几年，全社会研发经费投入强度赶上先进水平，打造成为具有国际影响力的制造业创新高地。

  张燕生把佛山和东莞的发展模式对比，“我打了个比喻，佛山是‘养孩子’的模式，东莞是‘领孩子’的模式。”

  先看看佛山“养孩子”模式，佛山藏富于民、依靠内生发展动力，埋头苦干、真抓实干，发展出了规模可观的民营经济、佛山制造，更为每个想到佛山投资、创业，过好日的人，创造了一个更好的环境与土壤。“养孩子”的优势在于，这样的“孩子”更亲，但问题在于，如何保证更大概率养出“好孩子”。

  反过来，东莞没有佛山放水养鱼、藏富于民的内生动力，但是可以看到东莞2009年危机重创后，开始建立起一个完整的创新链和创新生态。与佛山相比，东莞更积极主动去借全球、全国、全省、全市各方之力。目前，东莞通过与全国、全球的一流大学和科研团队建立合作关系，引入了中国散裂中子源，建设了松山湖材料实验室和广东华中科技大学东莞工业技术研究院等平台，吸引了华为等科技企业，形成了以企业为中心的技术开发试验研究体系。张燕生总结，在这过程中，政府的角色尤为突出。

  “以华中科技大学为例，全国有13个研究院，为什么东莞的最成功？佛山民营企业、中小微企业比东莞更多，市场需求多得多，但为什么共性技术研究的平台，东莞会比佛山成功？”张燕生表示，过去40年，以佛山为代表的珠三角发展靠的是市场经济，强调的是“要素禀赋”。如今，佛山再依靠要素禀赋，很难走得更远，下一步要进入“要素禀赋+要素创造”阶段。

  “要素创造”，佛山没有，东莞本来也没有，但是东莞在“无中生有”方面努力和借力。“这一定是凭借非常主动服务的政府，和创造出了非常有利于人才和企业落户的环境。”张燕生总结。在要素禀赋和要素创造之后，第三个是“要素合作”。

  佛山有成功的发展经验，政府做政府的事，市场做市场的事，社会做社会的事，然后形成合力。并且很早就开始与中科院、清华大学、省科学院等平台引进落地，但是迈入新的发展阶段，这些还能否解决企业下一步发展需要：人才、创新生态、现代金融和高端服务业？

  “佛山要做的这三篇文章不是企业和市场能解决的问题，需要政府来帮助企业。我的建议非常简单，政府怎么能够给企业创造科技创新更好的环境。在应用技术研究、共性技术研究、职业教育等等方面，给企业创造一个更好的生态环境，帮助企业转型。”张燕生表示，这个过程中佛山始终要保证工业立市之本，佛山和东莞应该互相学习。佛山不要仅仅把东莞的经验引进来，向省里争取、向国家争取资源要素，与世界合作，还要把自身的产业优势进一步提升。

  “营造优良创新生态环境。深化科技体制机制改革，重点加强知识产权保护与成果转化机制，发挥好重点实验室和类似众陶联的科技创新联盟，推动全产业链科技创新体系；鼓励企业‘专精特新’发展道路，构建‘雏鹰企业—瞪羚企业—独角兽企业’发展计划，促进高新技术企业提档晋级；实施科技创新开放战略，积极参与珠三角国家科技成果转移转化示范区建设，建好用好广东高校科技成果转化中心等平台。”佛山市委党校经济学教研部主任、副教授穆向民在接受南都记者采访时，除了对佛山发力科技创新提出以上三点建议，对创新平台的打造十分期待。“‘一区一园一城’是佛山科技创新的龙头，也是未来佛山的希望。”

  政府工作报告提出，强化科技创新引领，加快建设高水平创新型城市，激发内生增长动力加强重大创新平台建设。高标准建设“一区一园一城”科技创新高地，引领区域创新协同联动发展。

  规划建设超400平方公里的佛北战新产业园，谋划建设160平方公里的临空大型产业园区，以大园区、大平台引领产业大发展，努力把佛北战新产业园、临空大型产业园区等打造成为支撑全市制造业高水平发展的新增长极。

  “一是重在建设，二是发挥作用。”穆向民表示，作为科技创新的龙头，应该具有科技创新的系统性引领作用，而不只是单纯的科技研发基地。因此，“一区一园一城”要在科技研发和创新产业集聚的基础上，进一步加强科技服务体系建设，一方面做好科技创新人才和创新企业的孵化器和实验室，另一方面要成为佛山科技创新的科技研发、产研转化平台、开放协同链接平台和创投融资平台，充分发挥对全市创新经济的引领作用。

  穆向民表示，佛中人才创新灯塔产业园和佛北战新产业园是佛山在原有科技创新平台的基础上最新打造的重要科创平台，而且具有市区联手、区际协同的优势赋能。其中佛中人才创新灯塔产业园聚焦数字经济、集成电路、人工智能、新材料四大新兴产业，将成为佛山甚至粤港澳大湾区具有重要影响力的人才高地、科技创新中心和新兴产业核心载体。佛北战新产业园，则以云东海生物港等为核心启动区，推动水都产业园、狮山新材料产业园、丹灶新能源产业基地、官窑物流园、南海电子信息产业园等多个产业组团协同发展，着力打造世界一流水平、以先进制造业为主体的现代化产业园，有望成为佛山战略性新兴产业集聚发展的热土。“这两大平台又地处同一区域，交相辉映，优势互补，构建起科技创新与应用的高端产业链，具有独特的发展优势和潜力。”

  “从地均空间效率来看，龙头企业所在的区域表现为一枝独秀，佛山20%的地均空间效率高于平均值。从用地空间结构来看科技创新集聚强度，反映出同样的问题，这里有世界级的强核点，但其他的区域可能又非常低。”华南理工大学建筑学院副院长、教授，博士生导师王世福在接受南都记者正常采访时表示，看到本次政府工作报告，对于现有发展的短板和从下一步发展的战略谋划方面，抓到了重要问题，有比较清晰的思路。

  佛山的产业发展跑得最前的还是企业，无独有偶，深圳80%-90%以上的研发投入在企业，人才、科技成果也都在企业。

  如何激发企业的潜能，借助企业的力量做大做强佛山科创实力，在王世福看来，这不仅在政策利好、税收优惠等举措，在湾区时代，佛山更应该开放视野，在人才和资源“不求所在，但求为我所用”的格局上，以“为佛山所用”的开放格局吸纳科创资源。“就像是美的，一直是以全球视野在推动科技创新。”

  王世福举了个例子，这和城市发展空间是类似的命题，土地扩张发展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和未来必然要做效率和非物质空间增长的考虑。就像有限的空间下，我们不能建设更多的房子了，有限的资源积极争取科研院所、科学家、院士和重大平台的落地当然重要，但是科技创新最终要通过产品来体现，对于佛山来说，前沿技术、科技创新动能的目的，是要让更多、更具竞争力的佛山制造走向全球。

  “也就是说，科研人才和科研机构不一定物理上落在佛山，更重要的是为佛山所用，真正提升佛山的企业和产品的竞争力、服务力和辐射力。”在王世福看来，这是一种更广义的、全链条的科技创新，也是佛山企业本来就具备的精神，“或许某些领域研发和技术还没有做到世界顶级，仍在跟跑或并跑，但在科技创新驱动力下，佛山制造的产品和服务一定是领跑的。”

  正如王世福所言，用地空间结构来看科技创新集聚强度的不平衡，也反映出佛山区域发展不平衡的突出问题。

  在多位观察者看来，这不仅是解决长期南海、顺德领跑，三水、高明新动能相对较弱，禅城中心辐射力不明显等问题，更是下一步佛山如何聚力打造重大发展平台、合力大招商、招大商，以及举全市之力打造一流营商环境的关键课题。这与佛山重构“东西南北中”高效联动产业格局，高标准建设“一区一园一城”科技创新高地、推进城市品质大提升等重点工作紧密相关。

  政府报告提出，要建立南海结对三水、顺德结对高明紧密协作机制，实施重点产业协作、基础设施联通、民生服务共享、乡村振兴联动等工程，加快谋划建设一批科技产业平台、基础设施项目、社会事业项目和群众增收合作项目，推动高明、三水区加快发展，助力南海、顺德区转变发展方式与经济转型，强化中心城区辐射带动能力，增强全市区域发展的平衡性协调性。

  张燕生认为，第一，要有市场机制：让市场要素自由流动，实现要素市场化合理化。佛山五区像是一个“都市圈”的卫星城市，分工合力。“佛山行政中心在禅城，下一步是否可以以此建立以此辐射五区的基础服务、人才服务、创新服务和金融服务？”

  第二，要有竞争机制：包括外部竞争压力和内部竞争机制，广佛同城迈入新的发展阶段，也是作为湾区极点的共同竞争力；第三，要有指标体系，包括统计体系和评价体系，比如广州都市圈的考核与评价体系，不是仅仅对广州，包括了广佛肇、清远、云浮和韶关，看到区域规划协作不断加强。

  “以长三角的联席会议制度为例，大家经常一起讨论区和区之间的合作，慢慢变成常设机构，共同讨论和发展，目前广佛也已经形成了这种联席会议制度。从而真正形成利益共同体、责任共同体、发展共同体。”张燕生说。

  加强禅城对全市基础、人才、创新和金融服务方面的辐射力，这一观点也得到王世福的认同。

  在王世福看来，南海与三水、顺德与高明两两结对都绕不开禅城，禅城作为首善之区，可以在加强市级统筹的过程中发挥更大作用。

  “禅城不仅位于地理中心，也是佛山行政中心所在区，城市功能、交通互联以及五区空间的粘结，都有着重要意义。”王世福建议，在区域协调发展过程中，要更重视禅城辐射力和链接力，加强“南三”和“顺高”两个结对的合作更加有效能，可以形成“南禅三”“顺禅高”的结对。

  “区域一体化发展是高水平发展的应有之意，也是佛山塑造发展新形态最重要的内容之一。”穆向民表示，对此，一是要规划引领，实施全域土地综合整治，强化空间规划和产业规划的深度融合，在全市范围内加快形成“中部强核、东西两带、南北两圈”高效联动产业格局。在此基础上，进一步优化项目用地保障及工业用地供给，加强全市统筹，形成资源优化配置的新机制。二是建立全市招商协调机制，坚持“以带定园、以园招商”，明确各园区招商主题，统一招商服务与项目协同。还可以探索试行“跨区招商、跨园落户、利益共享”机制，避免相同产业主题的重复建设。三是在社会民生与环境治理方面，加快全市公共服务均等化、生态治理协同化、人民生活共享化机制。四是实施全域协作，重点实施产业协作、基础设施联通、民生服务共享、乡村振兴联动等工程，加快谋划建设一批科技产业平台、基础设施项目、社会事业项目和群众增收合作项目，推动区域协调发展。